高山404号：說再見之後

這是他離開後的第一天。

感覺說怪也不是很怪，就是種說不出來的。
具體來說，像是我跟這片土地的連結斷了，但同時我又實際的站在這片土地上。
我也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樣子的感覺。

前幾天最後一次碰面，他把我要的東西都還了給我，但其他我本來預期他會一起給我的，他卻都自己留著了。我不禁思考這他是怎麼處理那些殘留下來的東西，那些充滿太多內心的東西，是不是都送進回收桶了呢？還是好好的收了起來？這答案我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知道了。

見面時說不出口的話我還是寫了下來，投進了那個我這輩子將再也不會書寫的地址，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收到的就這樣毫無音訊了，但我想這是最好的，就像那天最後的那段時間，他也只有靜靜地聽我說，並沒有再多說些什麼。

常常會以為見最後一面的時候會充滿情緒，實際上卻完全相反了，不僅腦袋一片空白，你連眼淚都滴不下來，只有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你的視線內以後，你的電腦才會重新開機，畫面寫著「歡迎回來，你很有可能這輩子將再也找不到這個檔案了。」

最後仍然是軟弱的在上飛機前寫了一封訊息，祝福他一路順風，提醒他帶些食物在身上，以免航空公司又搞砸了他的素食餐；卻又在訊息的最後寫著「不要回傳」，算是又勇敢了起來吧？他也照著我說的並沒有回應我，這整個畫面總讓我想起田馥甄的《還是要幸福》中唱的最後一段：「半夜的簡訊我也無須回覆，因為你的悲喜已經有了容身之處。」，是有那麼些惆悵與悲傷。

我深深記得他在最後的那天對我說的話：「嗯，無論你要待多久，一年、兩年⋯都好，用你的力量去盡量製造一些新的回憶吧。我知道這裡對你來說有太多太多很痛苦很不好的過去，但是現在你可以用新的、好的來覆蓋他們了。」

我一直在想這是不是他最委婉的道歉，因為我一直覺得他欠我一個真心的道歉，但或許對他來說，這已經是最深層的歉意了。當時在我盛怒之下的真心話，我想他是完全聽到，也接受了吧。

這幾天睡前都會看著我右手手腕內的刺青，那個代表他的符號。驚訝的是我至今仍不覺得後悔，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或抹去的，這兩年來的種種一切，我想我終於算是走過去了。

若還有機會再見，希望那就會是再也不需要分開的時刻了。